在1772年12月初, 早雪微降, 位於倫敦西北方的一個市集小鎮奧爾尼(Olney) 的市區豎立著一幢十四世紀建造的教堂, 那也是英國聖公會的牧區。教會三樓的辦公室, 暖活的壁爐熾灼而燒, 主事者忙碌一如以往。聖經，讚美詩歌書, 文件和書籍填滿了書架, 這聖公會教會的牧師(curate)不是別人, 他就是約翰.牛頓(John Newtown) ;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, 四十七歲的他靈感如泉勇般,寫下了舉世聞名的讚美詩“奇異恩典-Amazing Grace"”。
約翰.牛頓畢其一生寫下了270多首讚美詩; 包括我最喜歡之一的” 祢所講的榮耀之事 - Glorious things of thee are spoken”。1807年12月21日，這位曾經一度以買賣奴隸為業, 後來卻成為耶穌基督僕人的他, 被安葬在小鎮奧爾尼。但直至今日, 仍有多少人不能釋懷於他那販奴的惡行, 同時又有多少人卻稱許他那甦醒人們的布道和讚美詩。204年之後的此時, 蓋棺經年仍然未能定論, 也只有上帝才知道他的一切, 那就足夠了。
話說在1740年代, 雖然大英帝國已經拓展了她的國力達到印度和北美的13個殖民地, 她也熱切的希望, 國力能夠延伸到更遠的中國, 事實上那將是另一個一百多年之後的事。但這時候, 其最大的財富卻是落在加勒比海地區西印度群島的甘蔗種植園(sugar plantation)。在1740年代, 蔗糖就是財富的象徵, 英國數百萬家庭桌上的茶和咖啡, 都需要一, 兩 茶匙的糖。從牙買加運送整船的咖啡, 糖.. 等需要數倍於今日的時間到達利物浦。 糖就如1864年美國加州的淘金熱一般, 數千個種植園, 散佈在整個加勒比海地區西印度群島。
從1555年, 第一批的奴隸被約翰.洛克(John Lock) 帶到英國開始, 直到1838年7月31日止, 英國擁有276年之久的販奴歷史。因為酷熱的天氣, 極高的死亡率,加上女性奴隸的低出生率, 種植園的奴隸經常是青黃英不接; 於是英國的奴隸貿易船, 源源不絕的獨攬著求飢若渴的南北美洲奴隸市場。
在奴隸貿易的高峰年代, 每年平均有四萬多手腳被鏈住的男女奴隸和兒童們, 橫渡大西洋到達為奴之地。這些奴隸販子寫到, “奴隸貿易不僅是我們(英國)經濟的基礎, 它也支持著我們每一個殖民地的發展, 壯大了我們航海的實力, 它也是英國工業和財富累積的主要原因。”
販奴成為大英帝國人們一夜致富的夢想, 甚至連最謙卑的英格蘭教會也曾經在牙買加擁有一個很大的種植園。那些教會領袖不但不知道奴隸正是他們應發送福音拯救的對象, 他們卻反而像世人一樣, 不僅拋開聖經的教導, 也忘了公正對待他們; 並且進而奴役那些與他們有同等靈魂的男女奴隸們, 享受以他們血汗, 甚至以他們的生命為他們所創造的財富。在1838年, 當教會種植園411名奴隸被解放之際, 金錢賠償成了唯一途徑。
早期的約翰.牛頓也正如其他人同樣, 他的父親早已經為他預備了的一夜致富奴隸貿易的前景。但他卻走在他自己不能左右的困境。因為在他年輕的時候,時值英法互逐海上強權之際, 當兵人人避之唯恐不即。1743年, 有一天, 牛頓在他訪友返家的途中, 被抓兵的軍人(press gangs)抓到英國的海軍官校當兵受訓,後來在皇家海軍飛馬軍艦(Pegasus)服務, 然後因為他試圖逃亡的軍紀問題, 他被鞭笞屈辱, 離開了海軍,他被艦長交換到一奴隸船上工作。這也他開始了他在西非奴隸船上的生涯。這個奴隸船, 從英國載貨物到非洲西海岸每個海港，然後從每個港口, 買賣奴隸然後被運到英國, 美國和西印度群島。但在這奴隸船上工作的他, 也正如一個奴隸一樣, 受盡了羞辱和折磨, 直到他父親的朋友約瑟夫. 曼泥斯提(Joseph Manesty) 拯救他, 將他帶返英國的利物浦為止。
1749年, 約翰.牛頓上了約瑟夫. 曼泥斯提(Joseph Manesty) 的奴隸船工作, 這一次，他成為船上的大副。他回憶說, “我的工作就是乘著船長的長艇到指定地去購買奴隸; 有時我會承擔風險, 在如山高的海浪中划著一個小獨木舟到岸上; 有時步行穿越叢林, 冒著比野蠻土著更兇猛的野獸之險去收購奴隸。” 但此時的約翰.牛頓, 雖然曾經遭遇過暴風浪襲擊的船難而生存, 並感謝神大能的救贖; 他開始上教堂並閱讀聖經, 但他淺薄的聖經知識依然無法在行為上顯示他是一位基督徒。
在這一年, 他在非洲沿海岸的航程中, 他幫助船長鎮壓了整個奴隸船奴隸血腥的叛變, 許多水手和奴隸也因而喪去了他們的生命。也就在這一年, 英國著名的五月花號(May Flower)載著102名清教徒航向美國的緬因州普利茅斯。而約翰.牛頓的這較小的奴隸船卻滿載了218名奴隸, 62位奴隸在橫渡大西洋的航程中死亡。船艙內讓人們窒息的空氣, 惡臭的飲用水, 和那些生病的奴隸們往往無助的躺在自己的糞便和尿液中。水手們也因為環境惡勢, 而自身難保。奴隸貿易不僅殺害了奴隸，但也殺害了水手。
在約翰.牛頓366頁的航海日記中, 他的整個記錄和觀察恰恰反映了整個17至19世紀英國的奴隸貿易史實。當他的奴隸船到達南卡羅來納州的查爾斯頓(Charleston, SC)時, 卸載的奴隸被出售了。約翰.牛頓步行在鵝卵石街道上去參加教會的崇拜; 如果時間允許，他會走進林中禱告; 他一邊走在地獄般奴隸買賣的黑暗裡, 另一邊卻同時被屬靈的亮光所吸引。經過4年多之後,他被晉升為阿蓋爾公爵號(Duke ofArgyle)奴隸貿易船的船長;接著牛頓經歷了三個長時間的三角航程奴隸貿易之旅。
每個所謂的販奴三角航程之旅(triangle voyage), 就是從英國利物浦滿載貨物航到西非海岸,以貨物向中間人交換, 或購買奴隸之後, 再從西非海岸橫渡大西洋到北美和南美的奴隸買賣港口; 然後購買英國人不可或缺的食糖，棉花，咖啡和甜酒(rum) 返回英國。因為每到一站絕無空手而去之事, 其利潤是如此的豐厚。
約翰.牛頓作為一奴隸船船長, 他不僅僅要了解水深，海流，指南針，繩索操作, 速度而已; 奴隸船船長更要知道做奴隸生意一切風險的關鍵。在西非海岸, 他必須以貨物交換奴隸, 然後水手以熱烙的JM(Joseph Manesty) 符號烙印在奴隸們的臂膀或胸部上。這個時候男女和兒童奴隸悲慘的哭泣開始了他們不幸的奴隸生涯。
在他船長航海日記中, 他也承認了他自己和水手們獸性的情慾。在20年多之後他所寫的回憶裡, 他引述了聖經對通姦罪孽深重行為的譴責, 然後他寫到, “我的確是極為卑鄙,..我以極其高壓並橫暴的方式犯罪。” 這個時候他並沒有說明他自己犯罪的真相, 直到他的晚年; 他終於承認當他作為船長時, 在奴隸船上強姦那些女性奴隸的罪。他寫到” 當女人和女孩們被帶到船上之後, 他們都是赤身裸體, 顫栗著, 被驚嚇,.. 然後他們被暴露於所有白人水手極其野蠻, 且肆無忌憚粗魯的行為中。這些女性就像獵物般的被分開, 在被關進船艙, 上了手鏈腳鏈之後, 抵抗和拒絕終是枉然。”
因為購買奴隸的競爭性, 整個西非海岸同時間往往有超過一百艘的奴隸船沿著海岸航行, 或停靠港口。做一位船長, 約翰.牛頓必須精打細算。如果他花了過長的時間裝載整個奴隸船, 早先上船被手銬腳鏈的奴隸們, 被關在船艙裡邊，溽熱又潮濕且骯髒的環境, 往往導致奴隸生病死亡。但如果他未能裝滿奴隸而冒然前行, 龐大的損失是不可避免的。如果一艘奴隸船是在十二月抵達西印度群島, 這個時候正是甘蔗的收穫季節, 奴隸的市場價格往往上升。但每年年底的3個月卻是最危險的颶風季節, 人船毀於一旦往往是得不償失。
18世紀的非洲西海岸，瘧疾和黃熱病是最大的殺手; 奴隸們經常傳染到致命的痢疾而死亡。裝載奴隸不僅緩慢耗時, 一位船長很難只在一港口裝滿整船的奴隸。取而代之的是, 約翰.牛頓在一小港口經過中間人裝載二,三位奴隸, 下一個港口七,八個; 有時為了較好的價格, 他必須進入內陸, 直接向部落的酋長購買奴隸。有一次, 約翰.牛頓花了8個月之久才裝滿了一艘船, 奴隸的生病死亡, 他的焦慮不難想像。
水手們也經常感染瘧疾和黃熱病死亡, 約翰牛頓的航海日誌記滿了去世船員的名字。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, 非洲黑暗大陸對他們報了一箭之仇; 在牛頓當為船長的首航中, 他原有三十位水手, 抵達美國南卡羅來納州時, 只剩下二十三個; 死亡平均率比奴隸的死亡率還要高。
約翰牛頓終於在1754年後患了嚴重的中風, 他停止了奴隸船的船長職務, 只不過，他並沒有放棄奴隸貿易的投資，他繼續以自己的積蓄投資於他老闆Joseph Manesty的奴隸營運並。
約翰牛頓在1748年3月10日自述到為基督教福音教派對他人生轉化的改變, 即使他仍然在奴隸船上工作,他開始避免使用褻瀆性的言辭，賭博，喝酒。他也開始對奴隸產生了同情心;但這個改變是條很漫長的道路。他後來說，”他真正屬靈上的的變化要直到一段很長的時間之後才發生; 我不認為自己在完整的意義上已經成為耶穌基督的信徒，直到相當長的時間之後。”
在1755年, 經過他的老闆Joseph Manesty的推薦, 牛頓成為利物浦港(Port of Liverpool) 海潮測量師（稅吏）。在業餘時間，他學習希臘語，希伯來語，和敘利亞語。他成為福音的業外牧師。1757年，他申請作為一個受戒命定的英格蘭教會的牧師，終於在1764年的7年之後，39歲的他才被接受了。他在1764年4月29日，牛頓收到執事的任命，並終於在6月17日正式成為一個牧師。
1788年，他從奴隸貿易退休後的34年，也是任牧師的第24年, 牛頓打破了長時間的沉默, 並出版了一關於 “奴隸貿易的思考” 的小冊子。他在其中描述了奴隸船在極其恐怖的條件下橫渡大西洋的經歷，並誠摯的道歉且“來得太遲的懺悔..., 它必將成為我一生羞辱的反思，對我來說，我曾經在奴隸貿易的業務上積極從事, 現在我的心不寒而栗。”這本小冊子的副本發送給每一個國會議員，並賣得這麼好，它迅速廣泛的被轉載。
他也成了英國議會廢除奴隸貿易運動領導者威廉.威爾伯福斯(William Wilberforce)的盟友。1807年, 他終於活著看到了奴隸貿易法案在英國議會的通過; 雖然正式的奴隸中止儀式必須等到1838年7月31日; 同時, 英格蘭教會在牙買加的科德林頓種植(Codrington plantation) 也終於走進了歷史。
Amazing Grace 奇異恩典
Amazing grace! (how sweet the sound) 奇異恩典，何等甘甜，
That sav'd a wretch like me! 我罪已得赦免；
I once was lost, but now am found, 前我失喪，今被尋回，
Was blind, but now I see. 瞎眼今得看見。
'T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, 如此恩典，使我敬畏，
And grace my fears reliev'd; 使我心得安慰；
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, 初信之時，即蒙恩惠，
The hour I first believ'd! 真是何等寶貴！
Thro' many dangers, toils and snares, 許多危險，試煉網羅，
I have already come; 我已安然經過；
'Tis grace has brought me safe thus far, 靠主恩典，安全不怕，
And grace will lead me home. 更引導我歸家。
The Lord has promis'd good to me, 將來禧年，聖徒歡聚，
His word my hope secures; 恩光愛誼千年；
He will my shield and portion be, 喜樂頌讚，在父座前，
As long as life endures. 深望那日快現。
Yes, when this flesh and heart shall fail,
And mortal life shall cease;
I shall possess, within the veil,
A life of joy and peace.
The earth shall soon dissolve like snow,
The sun forbear to shine;
But God, who call'd me here below,
Will be forever min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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